二一年華散文

　　時間無涯，歲月有記，記著二一年華，記著故鄉(xiāng)的木槿花又開了滿樹。這一年過得太快，提筆的時候又覺得像過完了一生一樣的冗長。

　　去年的今天我還坐在培智樓的教室里，望著窗外看著屋檐上的小鳥飛近又飛遠，就如此渴切地希望往后的日子可以如它們一般飛于藍天棲于樹林。

　　臨走的時候，她們列了一堆在離開學校前還想做再做一次的事情，我們?nèi)�東南西北苑的食堂各吃了一次飯，去騎自行車途中和她們走散，去北苑后面的橘子園摘橘子看到文文靜靜的波波很快的爬上了樹……來不及把小紙條上列的那些一一再做一次我們就彼此各奔前程，我是宿舍最后一個離開的，鎖上宿舍的門，也鎖上了所有關(guān)于那里所有的記憶。

　　離開學校的那天是W送我去車站，那天下著毛毛雨，黃石用我最喜歡的方式迎接了我。第一次在車站看到師傅一路風塵仆仆過來接我，師傅沒有打傘頭發(fā)上滲著雨絲，一顆一顆發(fā)著光。師傅走路很快，我氣喘吁吁的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跟著師傅到宿舍放下行李，然后就去了項目部。從宿舍到項目部十分鐘的腳程，轉(zhuǎn)四次彎過四次馬路，經(jīng)過兩條街，晚上一般十點半下班回去時已是滿天星辰，早晨馬路上擁擠，我每天跟著師傅走，花了近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記住回小區(qū)的路。

　　去的第一天晚上就和成本部吃飯，自己辦公室的人沒認識全就被經(jīng)理領(lǐng)著給領(lǐng)導敬酒，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喝白酒，第一口如有異物刺入咽喉，第二口間或感覺到酒精在胃里踴躍翻騰。古人飲酒成韻出詩，我卻怎么也品不出其中韻味。

　　在工地上的第一個月，對一切都感到新鮮，師傅去現(xiàn)場，我也帶著安全帽跟著去，圖紙尚未摸索清楚，只看到幾個預留的插座盒看不到那些暗敷的管線的走向。每天在本子上列出今日問題，然后一一的請教師傅，一個思索半天的問題突然茅塞頓開豁然開朗就會覺得一整天都變得很有意義。每次去現(xiàn)場，看到那些正在工作的工人就會分外的想念父親，他那雙粗糙的手壘了多少房子，才有了今天我的衣食無憂。每次給父親打電話，談及工作時便開始如汨汨長河般沒完沒了。

　　??看到眼前的建筑物一點點從一次結(jié)構(gòu)的框架剪力墻到二次結(jié)構(gòu)的填充墻再到后期的裝飾，像親眼看到一位母親孕育的一個嶄新的生命，看著他蛻變看著他生機盎然。

　　工地上的夏天特別難熬，一出門就感覺自己要融化，有幾個做施工的同學僅僅一個夏天已經(jīng)換了一種膚色，國慶回家見到一個高中同學，第一句話就說“漫漫沒長胖，漫漫變黑了”。每一個地方，都能把我們打造成不同的模樣，圓的方的規(guī)則的不規(guī)則的，我們都必須接受。

　　從前看天氣預報期盼晴天期盼雨天，現(xiàn)在看天氣預報只關(guān)心溫度，自持冷暖。不再在晴天里期待下雨，在下雨的時候渴望陽光，陰郁的天氣反而更讓我覺得安心。晴天的時候辦公桌上永遠浮著一層薄薄的灰塵，我在南方過著北方人的生活，輸送車駛過襲來一場沙塵暴久久難以停歇。在工地上待久了，會害怕，害怕灰塵蒙蔽了一整顆本就不溫暖的心，害怕耗盡了所有的倦怠。很多時候下班比較晚，望著夜的濃黑，都會感覺黎明永遠不會來，天永遠不會亮。

　　周末的時候我喜歡去江邊走走，多半是一個人，在黃昏在清晨，把一周內(nèi)吸入肺腑的灰塵全部凈化。長江的對面是黃岡浠水，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江對面住著父親母親，江對面住著二十年青春。喜歡時光就這樣靜靜地，靜靜地徜徉著，這樣的時光不多每周一個小時對于我都是極為奢侈的。

　　每次去江邊都會有意外的收獲，第一次去是十二月初瞧見山茶花開得正艷，血液一樣的顏色，在蕭瑟的季節(jié)里紅的有些刺目，但我卻異常的驚喜，我見過春天開的山茶花粉紅色的'只開了一周便紛紛的凋謝，盛開在秋冬季節(jié)的花朵都是頑強的，因而也開得久一些。來年的春天我依舊能在黃石的街道旁看到山茶花開得絢爛，現(xiàn)在又到了山茶花盛開的季節(jié)，那時的思緒開始肆意滋長蔓延。為一朵花開而微笑，為生命的短促而肅然起敬。

　　我還會去人民廣場和磁湖，人民廣場是一塊寶地，黃石的文化中心，體育館、科技館、圖書館、博物館、黃石廣播電視臺都匯集于此，發(fā)現(xiàn)這塊寶地的過程有些曲折，五月份修改畢業(yè)論文，為了找資料便找到了圖書館。坐在一群學生中間，時光仿佛一下倒退了五六年，現(xiàn)在再也靜不下心來去讀很久的書，也很少再因為看到一些傷感的句子而淚流滿面，不再年少不經(jīng)事不敢再輕易的落淚。

　　每次走進磁湖我都會想起黃州的遺愛湖，東坡先生當年也來過磁湖，因而磁湖是我在黃石最喜歡的地方。磁湖的中央有一座小島，島中央有林有樹有亭，似有幾處人家。相傳當年蘇東坡因北宋最有名的文字獄“烏臺詩案”，滴居黃州。其弟弟蘇轍乘船溯江去黃州看望。因風浪所阻，遂入磁湖暫避，東坡聞訊趕來，蘇氏兄弟暢游磁湖，見到“萬頃湖泊一點山”的鰱魚墩，遂系舟于此。圍著磁湖建起一座公園，冬天的時候梅花的香味縈繞了整面湖畔，春天的時候櫻花梨花染白了山捱，夏天美人蕉迎陽而綻。秋天的時候磁湖便不再行人如織，黑天鵝在湖中央隨心的游弋，這個季節(jié)才是她最原本的模樣，容顏遲暮，等我緩緩歸來。

　　上個月去了一次遺愛湖也回了一次學校，我深深的說了一句再見。這個轉(zhuǎn)換的過程好漫長，小樹林的陽光依舊那么燦爛，我在夢里夢見過無數(shù)回。建筑學院的教學樓再也不是最氣宇軒昂的一棟教學樓，現(xiàn)在最新的一棟教學樓是思賢閣。遠離塵煙的南苑，柳絮正紛紛落了一地。走過太多次，我是該從容的說再見。

　　送給學弟的那盆蘆薈，聽說還在，只是經(jīng)歷了一個冬天有幾片葉子枯了，學弟給它換了新的花盆，重新扒土細心的呵護著。學弟下個月也將去實習，他說他要把蘆薈送給下一屆，突然好想再看一看，看看去年的春天我從南苑花房抱回來那株微弱的生命現(xiàn)在是否依然堅強。也許生命終將走到盡頭，我們會在這段時光里去懷念那段時光又將在下一段時光里懷念現(xiàn)在的時光，我不再是它的主人，它也將有新的歸屬。

　　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突然有些迷茫，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昨天還和孩子一樣哭鬧，今天就要換上正裝對誰都溫柔的笑。好像更自由，又好像要顧忌的更多。

　　有朋友突然問我最近過得好不好，竟然會覺得很感動，我微笑著回答我很好，我想這是他最想聽到的答案，也是我最想要的答案。

　　我親愛的朋友，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來告別，告別自己的過去的一年。二十一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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