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私房的日子散文
來諸暨工作后，開頭幾年，爸爸一直住單位集體宿舍，媽媽和我，還有保姆，則住在向農(nóng)人租用的房子里。每逢周日，爸爸來看我們，一家人歡聚，對小小的我來說，是很開心的事。我慢慢長大了，不再需要保姆照顧，就跟著媽媽住進(jìn)了學(xué)校宿舍。學(xué)校熱鬧，有那么多的哥哥姐姐，大家都喜歡我，自然更中開心。
過年了，學(xué)校一下子冷清了下來，偌大的校園，就媽媽和我兩個人。
很遙遠(yuǎn)的記憶中，頭一次進(jìn)城，住的是一家叫東悅來的旅館。
那時候住旅館不會很貴，幾毛錢一天。然而，父母每月工資也只有二十幾元啊。于是，很自然地想出了租房子的念頭。爸爸有位同事，住在江東，她家有空房子，沒什么可猶豫的，我們很快便搬了進(jìn)去。這是我們頭一次租屋，記得后來第二回進(jìn)城，住的也是那里。
孩時的事兒，大多早已遺忘，漸漸長大了，記憶也便清晰起來。6歲那年，應(yīng)該是暑假吧，我們是租住在浮橋下石柏柱家。那是一間不大的瓦屋，每天上午，看著陽光透過明瓦照在地板上，是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因?yàn)槲乙呀?jīng)總結(jié)出了經(jīng)驗(yàn)，等陽光移到屋子中間，爸爸就下班回家了。
門一響，我跳起來迎上去，果真是爸爸。爸爸抱起我，不知從哪里取出一疊又一疊的錢交給我。哇，新鈔票，真多�。∥颐陌职稚砩狭锵氯�，把錢全堆在床上。媽媽也過來了，指點(diǎn)著教我，這是1分的，這是2分的，這是5分的……很多年之后才知道，那是第二套人民幣剛發(fā)行的時候，那天爸爸發(fā)工資。
這是那年暑假的事。半年前的寒假，我們是在北門頭過的'。除夕那天晚上，臨睡前，媽媽對我說，過了今晚，你又大一歲了。孩子心目中，對一個“大”字絕對敏感，以為那個晚上自己會“突然”一下子長高長大，所以說，今晚我要醒著，我要等著看自己怎么長大。當(dāng)然，孩子的話作不得數(shù)。第二天醒來，心里直懊惱，忽聽得外面一聲巨響，媽媽告訴我，是火車在叫，這下好，我執(zhí)意要去看傳說中的火車……
八歲之前，我們過的始終是候鳥般的遷徙生活。放假了，進(jìn)城，到處打聽租屋；一俟開學(xué)，立馬開始日復(fù)一日的鄉(xiāng)村生活。直到1957年，我們住進(jìn)了爸爸一位同事家，總算過上了相對穩(wěn)定的有“家”的日子，結(jié)束了四出游擊的時代。那時的租金很便宜，每月1元。我家在那個叫雪恥路1號地方住了近10年，文革開始時，房東怕出租房子被聯(lián)系上剝削，逼著我們換地方。這年10月，我們遷租江東。
1972年5月，因我們兄弟仨不服房東嬤嬤管教使喚，她一怒之下，勒令我們滾蛋。
每次換地方租房，總得心力交瘁上很長一段日子。十幾年間，我們搬過12個地方。唉，不知道下一個家能安在哪里。
也是事有湊巧，那時正值精簡機(jī)構(gòu)，銀行、財稅、房管會等單位合并成了財政金融局，那天有同事隨口說，如今單位里總不至于還有租私房住的了吧。爸爸回應(yīng)道，別人不知道，反正我還是。這一說，居然驚動了領(lǐng)導(dǎo)，也許這很關(guān)系到單位面子問題吧，總之沒過幾天，一套公房歸于爸爸名下。這樣，我家總算是結(jié)束了十多年的租私房歷史。
無論什么時候或者什么時代，家，最直接的體現(xiàn)就是居有定所的房子。我們常說的無家可歸，說到底主要是指沒有可以棲身的屬于自己的那個窩吧。
想到了杜甫一千多年前說過的話，同時也想到了眼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還在為租住私房而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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