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天國孤星人
那些自己沒有說出口的，都是自己分外在意的事情，包括那句：“我愛你”
————題記
我覺得心里有一片茂密的深林，墨綠的顏色非常濃密。陽光透不進(jìn)來，一切都是悄聲無息，靜謐，但它冰冷的態(tài)度讓我感到窒息。
在八個人的小小房間里，關(guān)了燈沒有想象中的黑。自打從上初中到現(xiàn)在畢業(yè)后，就一直逃不出這八人間的圈子。也許是習(xí)慣了，也不害怕這八人間的洞黑。恍恍惚惚不免想起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就把所有的燈都打開，光圈充溢了整個房間，讓我感受到了一個人的溫暖�？墒巧钜沟男睦锟偸强湛盏�，原來是我一個人碌碌無為好久了。
一個人上班，看書，上網(wǎng)，看電視，偶爾玩點網(wǎng)游。我是一個不善于逛街的人，在這點我未來的女朋友一定會認(rèn)為我是個無趣的人。也就很少為國家的擴大內(nèi)需做貢獻(xiàn)了，在不可或缺的時候才慢條斯理的點幾下鼠標(biāo)，淘寶一下，這個過程不到五分鐘。使我這種本來就庸碌的人，時間更像是上帝給的懲罰。點完鼠標(biāo)拿起手機胡亂翻了幾頁程序列表，忽的想起什么，迅速按下桌面鍵，手指熟練的點開那個快捷撥號聯(lián)系人的快捷方式。那個備注為“愛聽媽媽的話”的號碼，為的時表現(xiàn)我卑微的孝道以及讓這個號碼能排在首位。這個號碼是打給我最多的，也是我打出去最多的。電話響了兩聲之后，聽到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像往常一樣，簡單的交代了我打電話給奶奶時候得知的家里的情況以及我最近平常到想吐的生活狀態(tài)。然后照常她會寒暄幾句我注意身體，有時間多去看看妹妹。就這樣結(jié)束了乏味而我從來都不會感到厭倦的對話。
其實我很害怕，可以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有一天這種聲音突然消失在電磁波中。我也知道，這種熟悉不過的音色有一天會從我的生命中消失，就像被吸進(jìn)了黑洞，連回音都沒有。
我也知道經(jīng)過這么多年，他們之間的愛情已經(jīng)轉(zhuǎn)化成了親情，或許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愛情，在他們那個社會壓榨的年代很少有所謂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也許他們也是被拆散的一半，又不得不慢慢的磨合，等到磨合時就有現(xiàn)在的我也不一定。這當(dāng)然是屬于我的天馬行空，我經(jīng)常聽到叔叔說爸爸媽媽結(jié)婚的時候是寨子里最熱鬧的，雖然叔叔的形容很空洞，但我也能想象是怎樣的場景，可以通過剛剛結(jié)婚的堂哥作比較。
但是，父親還沒有看到我結(jié)婚就能到了另一個人間天堂去了。最熟悉的聲音缺了一半，我的人生也也隨著這聲音的泯滅而天崩地裂。從此我的淚點就變成了筷子兄弟的那首《父親》，再依依的目光也會決堤般逆流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那個我生命中最好的男人，我始終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和父親如兄弟般交流，也許是我也遺傳了他沉默寡言的緣故。雖然有時我做錯了一點事他就暴跳如雷，但我相信“刀子嘴豆腐心”在他身上可以得到最好的詮釋。像他這樣的語言表達(dá)能力匱乏的人通常都會做了不說，顯然我也繼承他這一點我到現(xiàn)在都在分不清是好還是壞的性格。
雖然我已記不清是五歲時的哪個晚上，高燒久久不退的我，哭個不停。他毅然的拿起割稻子的鐮刀作為防身之物，不顧母親說太晚了很危險，獨自輕柔緩慢的把我背起來要送我到八個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不近的村衛(wèi)生院。兩人爭執(zhí)了好久都沒有誰妥協(xié)，直到我的燒漸漸退去了，他才稍稍安心的把我放下來，雖然那天晚上陪在我身邊的母親，但我知道他一晚都沒睡好，因為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看見泛著微茫的火光的煙蒂還在地上求救�，F(xiàn)在懵懂的我，每每回想，起口里再持久的炫邁口香糖也無法掩蓋眼眸中的苦澀，久久不能褪去，隨瞬間感覺父愛如山倒。
他在學(xué)習(xí)上從來沒有說過多少鼓勵的話，就算考試考砸了，他也不說什么。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只要你能讀，我和你媽炸鍋賣鐵也會供你的”。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相當(dāng)嚴(yán)肅，有種震懾般。縱使如此，我的成績一直還是寨子上同年級中最好的。因此，村里人都很看好我，別人在問他我今年考得怎樣的時候，他的臉上才露出自信而驕傲的笑容。
2011年的深秋，他來我所上高中縣城看病，電話里更我說在學(xué)校的后門等我。那個當(dāng)年他送我來讀書時找不到學(xué)校無數(shù)次路過的那個后門。當(dāng)時時間也不是很晚，但畢竟已接近初冬了，萬里彤云，天色在茫茫的霧水的襯托下。透過沾滿霧氣的近視眼鏡灰蒙蒙的躬著背坐在打烊了的潮濕的臺階上，我知道他真的累了，才不擇地的坐下。這副眼鏡是他不大情愿買給我的，在我倆的爭執(zhí)下，他還是妥協(xié)了。為此，我甚至有一段時間感到心里很落寞。后來姑姑告訴我說是，老爸不像讓你這么小就依賴眼鏡了，對眼鏡不好。但這點他沒有說出來，我才知道他的心比我的落寞百倍，他以為我能我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我卻不知好歹的只看到了表像。要不是那送我到初中去報到而為了我的面子而才買下的那雙不到兩百塊的皮鞋，我一定會心生憐憫的認(rèn)為這是位與家人失散的老人。而那雙皮鞋也如他的那雙手一樣，在時間的風(fēng)沙里變得毫無光澤的干枯。
在我?guī)皆趯W(xué)校后門的那個天主堂后面的那廉價的出租屋的路上，我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2009年的時候他帶我來高中報到一樣，不同的是那時是我屁顛屁顛跟在他后面，怕一走散后，找到我又是嚴(yán)厲的訓(xùn)斥。一路上我沒說一句話，我也聽不到他問我在學(xué)校的情況。我不安的回過頭去，在離我有五顆行道樹遠(yuǎn)的臺階上看見他臉色不安的坐著。他疲倦和憔悴的臉骨映入我眼簾的時候，心里感覺一陣酸澀，強忍住淚滴快步的走過去，輕柔地慢慢地用左手扶著他的手臂，右手握著他的手。那只曾經(jīng)被許多人羨慕健壯的手臂，現(xiàn)在在我的手里竟變得如此的柔弱，如無縛雞之力。心中像被螞蟻蠶食般，開始只有一點不安的痛癢，最后慢慢的撕心裂肺。
不過多久，他又來醫(yī)院了，這次母親陪他一起來了。這次他并沒有告訴我，是叔叔開車送他們來的時候，叔叔發(fā)信息告訴我的。下課后，我電話問病房號，來到的時候看見母親正攙扶著他剛剛從廁所里出來，心里酸澀的如一件你獨一無二的東西支離破碎后那種無力回天的無奈。我假裝用質(zhì)問的口氣問：“為什么不告訴我？”，母親說：“你爸怕影響你的學(xué)習(xí)”。“不告訴我就不影響我的學(xué)習(xí)了？，你們這樣更讓我擔(dān)心，更讓我沒心思讀書�！彼麄儐】跊]有說話了。當(dāng)時我還是持著樂觀的心態(tài)，一定還會好起來的。
期末考結(jié)束后，我懷著一份輕快愉悅的心情回到家，感覺到家里的氣氛又什么不對，但又說不出是哪里？等我看到父親他躺在床上臉上充滿了無奈和麻木。雙腳不時的抽搐，每抽一下，臉上就有一種無法表演的撕心裂肺，雖然他極力掩飾這種表情，但那“吱吱”的咬牙聲，讓我明白了，如果是我可能會承受不了的尋短見了�？伤麨榱宋覀円恢币а缊猿值缴谋M頭。
我覺得上帝就是個痞子，總是喜歡捉弄老實人。我著實不敢相信這是我最后一次看他行走的樣子了。
我知道他有很多的無奈，無奈看著母親滿頭大汗的干活回來，自己卻幫不上忙，哪怕做飯也好，甚至連生活起居要母親照顧。無奈聽著鄰居家其樂融融的笑聲，而自己連苦笑都是奢侈的。無奈看著曾經(jīng)說會盡一切力量供我讀書的我，不得不因為要代替他照顧二老而與大學(xué)擦身而過。而我感覺的是他如牛馬般勞碌了大半輩子，一點生活都還沒有享受，甚至連和我好好吃頓飯，喝酒暢談都沒有，他吃飯的時候總是很急。
每每我感到無助的時候，總是抬頭望望星空，我相信有一顆星星是他的眼睛，在看著我�；孟胫绻�在，一定會指點我該怎么做。心里糾纏的曲線就會變得像五線譜樣有條不紊，我知道“我愛你”這句話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不能夠給你我想給他的一切，但是，我始終沒有說出口，我知道他不會在意就像他經(jīng)常罵我我還是不在意的愛他。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用來形容他語言是多蒼白無力，我感激他，感激他給不了卻給了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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